《權力的游戲》第七季篇幅雖短,腦洞卻不是一般的大,徹底拋棄了原著鋪墊許久的“三龍”格局。其實,讓冰龍噴藍色火焰(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冰龍噴的那玩意兒,暫且就稱作火焰吧)融化長城這件事,本身就是個BUG,看著挺壯觀,但細究起來根本沒法成立,所以劇集也很討巧地沒有解釋。
除了夜王馭冰龍這件事,第七季最大的surprise應該就是季終集我們偉大的小指頭大人被二丫割喉而死。就算沒有提前看過被黑客泄露的劇本,觀眾也完全可以從第七季中小指頭越來越少的鏡頭和越來越收斂的氣勢上預測到這個劇情。只不過,一代權謀之王如此毫無招架之力地隕落,怎么看都挺沒面子的(也挺沒邏輯的)。算了,劇集讓小指頭死于珊莎之手不管怎樣也算應對了書中關于珊莎的預言,至于過程我就暫不深究了。小指頭這樣死法總歸是比第八季劇透里那些胡死亂死的角色們要強多了。
許多書迷和劇迷都聲稱,《冰與火之歌》最引人入勝的地方是其對復雜人性的刻畫,這點我認同。說起來,“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應該是馬丁筆下?lián)碛凶顝碗s個性的幾個人物之一。
貝里席家族在小指頭曾祖父那一代還只是來自自由城邦布拉佛斯的雇傭騎士,在其祖父也成為騎士之后,便選擇了布拉佛斯的象征——泰坦巨人的頭作為族徽。到了小指頭父親這一代,貝里席家族雖說混到了河間地徒利家族麾下的小領主,但領地也僅僅是“五指半島”中最小的那個島,用小指頭自己的話說,那里只有石頭、巖崖和羊屎。所以奔流城繼承人艾德慕·徒利才給培提爾起了“小指頭”(LittleFinger)這么一個別稱。
在冰火歷公元258到264年間,維斯特洛最后一次黑火叛亂(龍族的私生子都被冠以“黑火”之姓)引發(fā)了“九銅板王之戰(zhàn)”。戰(zhàn)爭最終以保王派獲勝,最后一位黑火血脈、黃金團的司令馬里斯·黑火被“無畏者”巴利斯坦·賽爾彌爵士擊殺而告終。在這次戰(zhàn)役里,河間地領主霍斯特·徒利公爵與小指頭的父親結下友誼,他于是將年幼的培提爾·貝里席認作養(yǎng)子,帶回奔流城撫養(yǎng)。
培提爾在奔流城長大的日子一點也沒閑著,他在徒利二姐妹中間上演了一出窮小子愛上白富美、白富美為愛走單騎的三角大戲。正是這場結局悲涼的三角戀為日后維斯特洛血腥的“五王之戰(zhàn)”埋下了引線,也造就了七大王國不世出的天才陰謀家——小指頭。
各位估計都對這個故事有所了解,讓我們再來回顧一下。
在朝夕相處中,培提爾愛上了徒利公爵美麗的長女凱特琳·徒利,但不止凱特琳自身對培提爾并無男女之愛,精明的徒利公爵也決不可能將女兒許配給身份僅比雇傭騎士高一點的小領主之子。在維斯特洛,貴族子女的婚姻向來都是為家族利益服務的。徒利家族雖說是河間地的領主,但無論是領土面積、家族財富或是政治勢力都無法與四境守護的幾個大家族相比。徒利公爵將凱特琳許配給臨冬城的繼承人布蘭登·史塔克,為的就是通過與北境守護史塔克家族的姻親關系來提升家族地位。
凱特琳即將嫁給布蘭登的消息宣布后,十五歲又瘦又小的培提爾十分崩潰,他不顧安危主動提出與布蘭登決斗,但結果可想而知。最終,還是在凱特琳的出面干預下,布蘭登才饒過了培提爾性命。
另一方面,徒利公爵的二女兒萊莎·徒利對小指頭情根深種,她趁培提爾為凱特琳傷心大醉之夜與其發(fā)生了關系。萊莎懷孕后,徒利公爵大怒,他將培提爾送回了五指半島,并逼迫萊莎喝下了墮胎的“月茶”。
沒多久,史塔克公爵和布蘭登皆慘死于紅堡,瓊恩·艾林因拒不向瘋王交出奈德·史塔克而舉起叛旗。為了能推翻瘋王統(tǒng)治,瓊恩公爵需要廣結同盟,他以求娶已不是處女的萊莎為條件,獲得了徒利家族對簒奪者一方的支持。徒利公爵也如愿通過兩個女兒的婚姻,讓徒利家族同時與北境守護史塔克家族、東境守護艾林家族綁定了姻親關系。
簒奪者戰(zhàn)爭勝利后,瓊恩·艾林出任勞勃·拜拉席恩的國王之手,一直和培提爾保持著聯(lián)系的萊莎趁機向丈夫引薦培提爾,小指頭因此被任命為海鷗鎮(zhèn)的稅務官。這本來就是一個吃閑飯的職位,但培提爾在短期內讓海鷗鎮(zhèn)的稅收提升了十倍,因此獲得了瓊恩公爵的賞識。由于國王勞勃花錢如流水,國庫的財政收入一直很成問題,培提爾在商業(yè)上的非凡天賦讓他為勞勃解決了花錢的問題,所以入宮僅僅三年,培提爾即成為鐵王座的“財政大臣”,列席御前會議。
提利昂曾形容小指頭為“可以把兩枚金龍磨一磨生出第三個的人”,這一點沒錯。培提爾深諳商業(yè)運作的原理——“他不是簡單地收取稅金,然后深鎖國庫。他用種種國王的承諾來抵支債款,再將國庫里的資金拿去運用。他購置貨車、店鋪、船只和房舍,在作物豐收時低價買入谷物,在糧食短缺時高價賣出面包。他從北方買進羊毛,自南方購入麻布,從里斯進口蕾絲,或儲存起來,或四處流通,染色之后,繼而賣出。金龍幣仿佛自行繁衍般不斷膨脹增加,小指頭放款出去,總能連本帶利收回來。”
維斯特洛的財政大臣相當于今天一個國家的財政部長兼央行行長。從提利昂簡要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在集權制的維斯特洛,財政大臣小指頭擁有極大權力來分配和使用國庫資金。在為王室充盈國庫的同時,他也利用國庫資金空手套白狼般建立了自己的商業(yè)帝國。
一個人能擁有如此驚人的商業(yè)天賦已十分難得,但對于小指頭而言,成為財政大臣、染指巨額財富卻僅僅是他邁向風云中心的第一步。
從瘋王統(tǒng)治到勞勃坐上鐵王座,再到之后的五王之戰(zhàn),幾十年戰(zhàn)火不斷的亂世中,維斯特洛涌現(xiàn)了不少具有高超政治才能的人物。狡猾機敏的荊棘女王、擅長斡旋的瓊恩公爵、大局為重的道朗親王,以及殺伐決斷毫不手軟的泰溫公爵。再小一輩里,還有精于謀算的提利昂和神秘莫測的瓦里斯。但近百年的七大王國史中,還從不曾有人像培提爾·貝里席這般能夠憑借一己之力攪動七國風云。與他遠超常人的商業(yè)才能相比,貝里席伯爵真正的能力在于依靠洞見人心掌控全局。
人們慣于將出身微寒又白手成家做出一番事業(yè)的人形容為“勵志”,比如從一個跳蚤窩的孤兒成長為傳奇御林鐵衛(wèi)的“高個”鄧肯爵士(伊耿五世的御林鐵衛(wèi)隊長兼好友)。我想說的是,培提爾·貝里席的段位已經(jīng)超出“勵志”所定義的范疇太多。
在恪守嚴格等級制度的維斯特洛,真正能夠打破階級上升通道的人寥寥無幾。騎士們或許可以通過高超武藝以及戰(zhàn)功得到受封,商人們或許能夠經(jīng)由經(jīng)商成為巨賈,但在由王室和大貴族所組成的上層建筑中,政治勢力絕不可能分他人一杯羹。小指頭的第一個特殊之處便在于,他以僅比雇傭騎士高一等的卑微身份,在七大王國的權力中心,真正培養(yǎng)出屬于自己的政治勢力。
而他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有賴于貝里席伯爵的第二個特殊之處——正視并利用自己的弱勢。
劇集《黑帆》中,白棉布杰克曾對黑胡子說過的一句話:“Tobeunder-estimatedisagreatadvantage.”這句臺詞用來解釋小指頭的過人之處最合適不過。
在維斯特洛大貴族們的眼中,“小指頭對任何人都不構成威脅。他聰明伶俐,笑口常開,和藹可親,是每個人的朋友。不論國王或首相需要什么款子,他總有求必應,況且他出身不高,只比雇傭騎士稍高一等,因此也沒什么起眼。他沒有藩屬諸侯,沒有眾多仆從,沒有雄城古堡,沒有值得夸耀的祖業(yè),沒有高攀婚姻的本錢。”說白了,小指頭沒有這個沒有那個,劣勢明顯,不足為懼。
但這句話只說對了前半句。從凱特琳被許配給臨冬城繼承人的那一刻,十五歲的培提爾就明白了自己的“弱勢”,不過那時候他年少氣盛,硬是要用決斗的方式來抗拒卑微的身份。熟料與布蘭登的決斗又扎了一把心,原來他的弱勢還不止出身低微這一條,天生的瘦弱體格和不善舞刀弄槍也是不能忽略的弱勢。被自己心愛的人從即將要迎娶她的人的劍下救出,是何等奇恥大辱,心智正常的人若不剖腹自殺也勢必在心中留下難以彌合的創(chuàng)口,終身痛恨那個弱小的自己。
然而小指頭大人到底是異于常人的。他在十幾歲的年紀里,以如此凜冽的方式切實體會到自己的弱小,卻沒有流于“從哪里跌倒從哪里站起來的”的勵志套路。相反的,他采取了一種更為艱難也更為勇敢的方式來應對——接納自己的弱勢。正所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即便像泰溫公爵那樣震古爍今的英雄人物,也只能做到前者,卻不知“能否正視自己的弱勢”正是“權力的游戲”中高級玩家與終極玩家的區(qū)別所在。
在與布蘭登爭奪凱特琳這件事上,小指頭看清了兩個重要事實。第一、他的能力絕對不在比武場上;第二、他出身卑微,與大貴族正面爭斗沒有贏面。小指頭或許也自怨自艾過自己的出身,亦或者痛恨過等級制度的不公,但他終究決定接受自己沒拿到好牌這個現(xiàn)實。當他認清了自己,也就有機會認清敵人——那些總是看不見自己強大陰影下的其他人的當權者們。
于是,我們看到,身為一個卑微者,小指頭從不介意把出身卑微展露人前。他利用這個劣勢輕松解除了所有的忌憚,在任由當權者輕視自己的同時,不動聲色的發(fā)展勢力。
“四庫總管全是他的人,王家會計和王家度量員,就連三間鑄幣廠的負責人,也都是他提名的人選。除此之外,港務長、包稅人、海關人員、羊毛代理商、道路收費員、船務長、葡萄酒代理商等等,十個里面也有九個是小指頭的人。他們大都家世普通,包括商人之子、小貴族,甚至有外國人,但以成就而論,這些人的能力遠超前任的貴族事務官。”
從提利昂的這段描述中,足以看出小指頭的政治手腕之高。他提拔和自己一樣出身微寒的人,一來既不得罪也不偏向任何貴族,在表面上維持中立;二來可以讓這些家世普通的人因為“知遇之恩”對自己死心塌地;最重要的是,因提拔的都是在大貴族眼中“不具任何威脅”的人,便也沒人阻攔。就這樣,小指頭成功地在當權者眼皮子底下發(fā)展出一股忠于自己的勢力。
“翻遍君臨,你也找不到一個人胸前縫有仿聲鳥紋章,可這并不意味著我培提爾在城中沒有朋友。”小指頭如是說。這種毫無黨羽的表面跡象是小指頭苦心經(jīng)營的結果,就像他特意選擇了“仿聲鳥”代替泰坦巨人的家族文章。在君臨,弱小就是最完美的隱形衣,那個讓徒利公爵拒絕培提爾迎娶自己女兒的理由,在小指頭手里成了助他暗度陳倉的利器。
不止如此,貝里席伯爵還十分懂得示弱。
在藍禮被殺之后,因成功促成小玫瑰與喬佛里的聯(lián)姻,小指頭受封成為“赫倫堡公爵”。雖說有了公爵的名號,但誰都知道赫倫堡那時還在北境封臣盧斯·波頓手中,而赫倫堡的領地又是在與鐵王座對立的河間地徒利家族的統(tǒng)治之內。小惡魔和泰溫公爵根本就不打算給小指頭任何實際上的好處,他們無非是想利用小指頭出身低微,肯定想提升身份的心態(tài)來收買他當個棋子。
貝里席對這樣“戲弄”性的安排欣然接受——“君臨城內,只有兩種人。要么當玩家,要么做棋子。”小指頭絲毫不介意在該當棋子的時候當棋子,為的是讓當權者們自以為是玩家。這個空頭銜事件的結果,是小指頭在御前會議上自薦,以赫倫堡公爵的名義去求娶東境守護艾林公爵的遺孀萊莎·艾林。雖然提利昂以小指頭不值得信任為由提出異議,但包括泰溫公爵在內的其他當權者們既不知萊莎對培提爾的感情,也認為憑小指頭很難降服谷地貴族,他們的應允讓培提爾不費一兵一卒便將艾林谷收入囊中。
若說完全沒有人看得出小指頭的動作,那也是不公平的。提利昂受泰溫公爵之命暫代國王之手期間,逐漸認識到培提爾的威脅,計劃在五王之戰(zhàn)結束后,著手削弱小指頭的勢力。而同樣出身卑微的瓦里斯,對培提爾的認識遠比任何貴族來的深刻,他稱小指頭為七國上下第二狡猾的人。在小指頭向珊莎吐露自己的作為與計劃之前,瓦里斯恐怕是整個維斯特洛最了解小指頭的人。
然而不管是提利昂還是瓦里斯,在權謀這盤棋上,還是要輸小指頭一招半式。
提利昂代理首相期間,撤換了瑟曦身邊的衛(wèi)隊,他提前讓波隆收買了三個騎士,再安排瑟曦上當收編這三個騎士成為衛(wèi)隊,為的是能夠監(jiān)控瑟曦的一舉一動。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直到被誣陷成為殺害喬佛里的兇手,提利昂也不知道他暗中收買的三個騎士其實是小指頭特意從五指半島派去君臨的家丁。而在喬佛里的婚宴上,那些被視為引起提利昂謀殺小喬的動機的比武侏儒,正是小指頭一手安排的。
八爪蜘蛛要比提利昂聰明些,對小指頭的忌憚也更多,不過瓦里斯認為自己比小指頭更狡猾,還是低估了貝里席伯爵。小指頭和瓦里斯一樣,非常清楚情報與信息的價值,他無法像八爪蜘蛛那樣通過訓練“小小鳥”深入紅堡的各個角落,也并不精通易容術,但這并不代表貝里席沒有獲取情報的方式。他打著掙錢的名頭廣開妓院,將君臨各色信息盡收眼底,并依靠雄厚的經(jīng)濟實力,四處收買人心。從某種程度上,小指頭和瓦里斯共同構成了君臨的情報網(wǎng),但他更勝一籌的地方在于,在表面上他仍是財政大臣。當人們都對情報總管瓦里斯敬而遠之甚至心生憎恨的時候,卻沒人怎么防著小指頭這個有求必應的財神爺。
小指頭打著掙錢的名頭廣開妓院,將君臨各色信息盡收眼底。
下面,該講講貝里席伯爵的第三個特殊之處:洞見人心。
泰溫公爵死于被自己蔑視的兒子,瓊恩公爵死于自己從不關心的妻子,勞勃死于總是被自己稱為“臭女人”的王后瑟曦,少狼主羅柏死于他認為可以不在乎的臣屬佛雷家族。強者們似乎總在重復同樣的錯誤,他們沒能認識到,比起看得見的強大對手,那些被視而不見的人才最可怕。
小指頭曾對化名為阿蓮的珊莎說:“在權力的游戲之中,最卑微的棋子也有自己的欲望,有時候會拒絕執(zhí)行你為它們設計的行動。記住這點,阿蓮,這是瑟曦始終學不會的一課。”
貝里席伯爵從來不會低估任何人。盡管他智計無雙,也依然會用心揣度每一個人的渴望。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奴仆弄臣,小指頭總能在最合適的時機拋出最合適的誘餌,就像他所言,了解這些渴望就能操控人心。
他深知萊莎愛子如命,所以用瓊恩公爵要將萊莎獨子送去龍石島當養(yǎng)子的計劃,輕松說服了萊莎下毒謀害自己的丈夫;他知道藍禮死后,提利爾家失去了仰仗的力量騎虎難下,而蘭尼斯特又忙著對付羅柏很擔心提利爾會轉投北境,所以主動提出前去高庭促成提利爾與蘭尼斯特的聯(lián)盟;他知道荊棘女王擔心小玫瑰無法控制喬佛里,便四處散布喬佛里暴虐的消息,促使荊棘女王對喬佛里起了殺機;他同樣知道弄臣唐托斯軟弱貪財又感念珊莎的救命之恩,所以利用唐托斯送給珊莎掛在發(fā)網(wǎng)上殺死喬佛里的毒藥,并經(jīng)由唐托斯將珊莎帶出君臨。
小指頭神不知鬼不覺地操縱了令君臨兩番改天換地的大亂,而他本人卻始終身在事外。尤其在喬佛里婚宴的兩周之前,他表面上就已出發(fā)前往谷地求親,連瓦里斯也沒有把這事和小指頭扯上關系。能在八爪蜘蛛無處不在的情報網(wǎng)下殺害瓊恩公爵和國王喬佛里還沒有引起懷疑,足見小指頭的反間諜工作做到了何種程度。事實上,在把珊莎帶到五指半島后,小指頭的第一個指令,就是讓珊莎改頭換面以防止被瓦里斯嗅到蹤跡。
縱觀原著,拋卻珊莎不談,瓦里斯是唯一能夠在小指頭面前自保的人,但也僅限自保而已。論權謀手段、洞見人心,貝里席伯爵可以說是冰火世界的獨孤求敗,若不是瓦里斯內心的動機莫測,小指頭也不會難以下手。
連泰溫公爵和八爪蜘蛛都能對付,谷地的那幫貴族自然不在話下。雖說把萊莎過早地除掉是個預計之外的突發(fā)事件,也給小指頭帶來了不少麻煩,但培提爾收買林恩·科布瑞爵士故意在與谷地貴族的會議上對自己拔劍,這一踐踏賓客權利的行徑為小指頭贏得了對谷地一年的攝政權。之后,小指頭擬定了在一年內,除掉弱小的反對者、贏得搖擺派的支持、孤立堅定的反對者的計劃,并著手教珊莎贏得谷地繼承人哈羅德·哈頓的青睞??蓢@當年凱馮·蘭尼斯特爵士還認定培提爾會陷入與谷底貴族的爭斗,正好可以讓君臨受益,卻不知蘭尼斯特家族才是那個與虎謀皮的人。
不過,這也怪不得凱馮爵士,一直以來,赫倫堡公爵都是迷惑人心的高手。正如他自己所言:“永遠都要讓你的敵人迷惑,永遠都要讓他們猜不透你的打算、看不清你的為人,這樣你真正的目的就不會暴露。很多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做一些沒有明顯好處的事,甚至是一些表面上看來有損于自己利益的事。”
小指頭多年在人前人后經(jīng)營戲謔的形象,讓大貴族們認為他只是一般求財求權的小人物,看得深點的如提利昂視他為精明的投機分子,瓦里斯則更聰明地表示“只有天上諸神才知道小指頭在玩什么把戲”。
從海鷗鎮(zhèn)的稅務官,到財政大臣,到赫倫堡公爵,再到谷地的攝政王,小指頭步步為營,一路平步青云,但他真正的目的卻又似乎并不是權勢與地位。
馬丁為小指頭鋪墊的結局想必大家都知道,被稱為“高尚之心的鬼魂”的森林女巫曾作出預言:“那位少女在冰雪城堡外殺了一個無敵的巨人。”——小指頭將會死于珊莎之手。
珊莎的確是無冕之王小指頭唯一的弱點。赫倫堡公爵可以正視并接納自己所有的弱勢,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個弱點。是他真的得意忘形了嗎?說到底,小指頭在權力的游戲里縱橫捭闔,為的又是什么呢?
作為家中獨子,他遠離家人以養(yǎng)子身份在奔流城長大。同席恩·葛雷喬伊一樣,就算養(yǎng)父母再好,對于養(yǎng)子來說,那始終也是別人的家。凱特琳比培提爾年長,自幼就對培提爾非常照顧,這份家人般的溫暖對培提爾來說就是愛,而培提爾也用自己全部的真心回應了這份他視為珍寶的愛。很難想象如今這個永遠躲在暗處的詭譎人物,當年竟會不顧生死的與臨冬城繼承人決斗。十五歲失去凱特琳的時候,小指頭身上最熾熱和最真誠的那部分也隨之逝去了。
從被徒利公爵送出奔流城至今,小指頭在亂世中沉浮,他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舞臺,卻再沒能感受過凱特琳曾給予他的、家人的感覺。金錢、權力、地位,或許只是小指頭的手段,他真正心之所向又無法放下的,自始至終都是與凱特琳在一起的時光。
在說服萊莎下毒殺害瓊恩公爵的同時,他讓萊莎寫信給凱特琳控告是瑟曦謀害了瓊恩公爵。之后,又用刺殺布蘭的匕首陷害小惡魔。就算小指頭在權謀手段上無可匹敵,他也不可能預見到之后種種混亂引發(fā)的五王之戰(zhàn)。我猜測,他處心積慮要挑起蘭尼斯特與史塔克之間的仇怨,初始目的是想借蘭尼斯特之手剪除奈德公爵,凱特琳的丈夫。這樣,既報了當年史塔克娶走凱特琳的仇,也使他有可能重新介入凱特琳的生活。(凱特琳自從嫁到了臨冬城,就切斷了與小指頭的一切聯(lián)系,小指頭寫了很多信給她,她一律不拆封就直接燒掉)
但不按規(guī)矩出牌的喬佛里在大教堂前臨時起意,將奈德公爵穿上黑衣的判決改為斬首,君臨的暗斗突然間引發(fā)北境叛亂,再到后來藍禮、史坦尼斯和巴隆大王紛紛稱王,事情的發(fā)展超出了預期。
在與萊莎發(fā)生關系的那一夜,大醉的培提爾把萊莎當成了凱特琳,一直叫著凱特琳的名字。盡管事后確知與自己發(fā)生關系的是萊莎,但多年來,培提爾堅稱凱特琳曾把貞操獻給了他。在小指頭心里,不管事實如何,那個甜蜜的、美夢成真的夜晚自己的確是和凱特琳在一起的,他不愿意從這樣的夢境中醒來。凱特琳在血色婚禮上被佛雷家割喉而死,小指頭永遠失去了自己畢生所愛,珊莎那酷似凱特琳的樣貌成了培提爾唯一可以繼續(xù)做夢的理由。
五王之戰(zhàn)期間,小指頭做每件事的動機都隱藏著對珊莎的執(zhí)念。他促成小玫瑰與喬佛里的聯(lián)姻,受封赫倫堡公爵的同時,也解除了珊莎與喬佛里的婚約。他將荊棘女王想把珊莎嫁給高庭繼承人的計劃透露給泰溫公爵,目的是把珊莎留在君臨自己的掌控范圍;泰溫公爵迅速安排珊莎嫁給小惡魔之后,小指頭又很快通過荊棘女王謀殺小喬來構陷提利昂為兇手,不管提利昂是死刑還是穿上黑衣,都能解除珊莎與小惡魔的婚姻關系。
機敏如小指頭,不可能看不到向珊莎吐露自己所作所為的弊端,但他還是克制不住地這樣做了。能再一次擁有凱特琳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小指頭一方面想利用珊莎的身份做文章,另一方面又抑制不住想把她據(jù)為己有的念頭。失去理智地吻了珊莎,小指頭不得已讓妒恨發(fā)狂的萊莎提前出局。對于培提爾來說,歇斯底里的萊莎是早晚要除掉的,只是他不曾意識到,萊莎的死,同樣意味著他失去了唯一真心待他的盟友。
其實,權謀之王的敗局并不始于珊莎,而是始于孤獨。
小指頭的一生過得悲涼,在別人的家長大,愛著別人的妻子。他人生中唯一一段不孤獨的時光就是在谷地度過的。凱特琳遠嫁之后,為了深入權力的游戲,他不能再信任任何人,不能再對任何人坦露心跡,也不能再愛任何人。不管小指頭對萊莎有沒有感情,萊莎都是小指頭與孤獨深淵的最后一道屏障,如今,培提爾不再有家人,不再有朋友,也不再有愛他的人。
泰溫公爵有弟弟凱馮的輔佐,提利昂有愛他的哥哥詹姆,就連孤兒瓦里斯也有患難之交、潘托斯總督伊利里歐的鼎力相助。權謀或許可以助人取勝,但救人于絕境之中的卻往往是愛。所以,提利昂能夠逃離兇險異常的陷害,而小指頭稍有不察,就將面臨跪求無門的死局。(劇集對小指頭之死處理得很粗糙,但最后一幕他懇請眾人卻無人響應的絕望,倒是很符合這個人物發(fā)展的條線)
最諷刺和可悲的是,培提爾正是因為想尋回當年在谷地溫暖的生活,想再次擁有愛,才給了珊莎傷害自己的機會。若他僅僅視珊莎為一枚棋子,那么還是可以審時度勢,立于不敗之地。一代權謀之王,打敗了所有對手,卻終究敵不過無望的孤獨,走不出自己的過去。
比起龍媽、囧雪這些“天命所歸”、靠著命運開掛的人物,小指頭要真實有趣得多。他的一生,沒有任何“注定”可言??恐聪と诵?、分析局勢,他一步步扭轉命運。他深入陰詭人心去窺探秘密與動機,卻又總能抽身回來理性地把控全局。說實在的,但凡讀到有小指頭的章節(jié),都像是在看九段棋手在落子,一招一式的背后,是十招以前的深謀遠慮,是對每一個變量的精準控制。在貴族當?shù)赖木S斯特洛,只有他,親手碾碎了當年橫亙在他與凱特琳之間的階級阻礙,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小指頭反叛得徹底。森林女巫的預言曾用“無敵的巨人”來形容培提爾·貝里席,面對這樣一個“神”級別的人物,請允許我獻上自己的膝蓋。
轉自: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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